廣論公案

謗法墮地獄—無垢友的故事

【釋文】

    三藏法師所著《大唐西域記》中，卷四秝底補羅國，菴沒羅林側有一窣堵波，相傳是無垢友論師墮地獄之處。

    無垢友論師本是迦濕彌羅國人，生性聰穎、博覽經書，遊於五印度，學三藏玄文。等到名成業就，正要還歸本國，途經眾賢論師的窣堵波時，內心十分感嘆地說：「論師雅量清高，所造《俱舍雹論》仰揚大義，可惜天不假年而早死，不能如願與世親一辯高下。我雖是末學，卻非常仰慕論師的名德、學識，所以今日在此發誓，願盡我所知，當製諸論，令贍部洲諸學人等，不再學習大乘佛法，更要滅除世親之名…。」

    誰知無垢友話才說完，全身每一個毛細孔立即都噴出血來，相狀十分可怕，內心也狂亂至極。無垢友論師本是飽讀經書之人，此刻他非常明白，自己錯了。便以懺悔的口吻說：「大乘教法，是佛法之中最究竟的，我卻愚昧地駁斥先進菩薩的論著，落得周身出血的果報。希望諸方大德，要以我為殷鑑，千萬不要蹈我覆轍。」

    緊接著大地震動，無垢友論師嚥下最後一口氣的同時，地層下陷出現一個大坑洞，屍體就這樣掉進洞裡去。可悲！可嘆！一代大論師竟因毁謗大乘、破斥菩薩，而墮無間地獄。

編註：依據三奘大師所譯的原文，無垢友死後是由同行的旅人焚燒後而建塔，而非掉進洞裡。

【原文】

大唐西域記卷第四(十五國)

三藏法師玄奘奉　詔譯

　　菴沒羅林側有窣堵波，毘末羅蜜多羅(唐言無垢友)論師之遺身。論師迦濕彌羅國人也，於說一切有部而出家焉，博綜眾經研究異論，遊五印度國學三藏玄文，名立業成將歸本國。途次眾賢論師窣堵波也，拊而歎曰：「惟論師雅量清高抑揚大義。方欲挫異部立本宗業也。如何降年不永。我無垢友猥承末學。異時慕義曠代懷德。世親雖沒，宗學尚傳。我盡所知當製諸論，令贍部洲諸學人等絕大乘稱、滅世親名。斯為不朽用盡宿心。」

　　說是語已心發狂亂，五舌重出熱血流涌。知命必終，裁書悔曰：「夫大乘教者，佛法之中究竟說也。名味泯絕理致幽玄，輕以愚昧駁斥先進，業報皎然滅身宜矣。敢告學人厥鑒斯在，各慎爾志無得懷疑。」

　　大地為震命遂終焉。當其死處地陷為坑。同旅焚屍收骸旌建。時有羅漢見而歎曰。惜哉苦哉。今此論師任情執見。毀惡大乘、墮無間獄。

世親菩薩與眾賢論師

    說起無垢友論師墮地獄的公案，就不能不提眾賢論師與世親菩薩之間的故事。

    眾賢論師也是迦濕彌羅國人，博識聰穎，少年時期即有雅譽，精於《大毗婆沙論》。當世親菩薩完成《俱舍論》時，他便費時十二年，寫成一部二萬五千頌、八十萬字的《俱舍雹論》，要來批判世親菩薩。

    那時世親菩薩正在奢羯羅城，聽說眾賢論師要來找他辯論，便要弟子收拾行李，準備遠離廻避。弟子心中充滿疑惑，既然老師的名德獨擅當世，為何要怕那眾賢論師？菩薩回答：「眾賢是後生小輩，年輕力壯、腦子也轉得快，如果辯起來一定對答如流。而我現在年事已高，說起話來當然沒他俐落，所以我要引他到中印度去，那裡聰明的人多，可以真確地判定兩人高下。這個才是我要遠行的目的！」

    眾賢論師千里迢迢來到奢羯羅城，誰知剛踏進城門，他便一病不起。就奄奄一息之際，論師提筆寫一封信給世親菩薩，大意是說：「曾讀您所著《阿毗達磨俱舍論》，知道此乃破我本宗毗婆沙師之大義。我不自量力研習多年，製成《俱舍雹論》，欲以扶救本宗正法，所謀極大，但稟智卻偏低。今又死期將至，素知菩薩宣暢佛法微言大義，不因人廢言，所以特將此文呈送給您過目，希望您能不加毁破，使之久傳於世…」當他的門人拿過遺囑之後，論師就斷氣了。

    世親菩薩看到論師的信後，又取出《俱舍雹論》觀閱，說：「眾賢論師的聰明機智確是後輩中的俊彥，我看他所著的《俱舍雹論》理雖不足，但文采可取。我若破斥，易如翻掌，但顧念其臨終所託，我還是願成全他的願望，更何況此論也是發揚我宗的力作。」於是將眾賢論師的《俱舍雹論》改名為《順正理論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