編者按:來果老和尚,十五歲聽見大智和尚一句「念佛者是誰」,便立志參悟,十餘年來須臾不離,最後了悟,而為近代禪門中一位了不起的成就者。

為什麼禪師能聽受一言,便能受用一生?師父在廣論錄音帶十七卷B面中,提及這個公案,旨要是開示「我慢高坵,法水不入」,經由來果禪師的行誼提示我們,如果聽受佛法時,能恭敬歡喜,心裡產生相應的狀態,就能獲得大法益。

 

念佛是誰(一)

來果老和尚行誼

摘自《來果和尚自行錄》

釋來果

出生

餘俗姓劉,名永理,字福庭,籍湖北省黃崗縣,父諱嘉縝,母氏方,世以耕讀為業。母妊餘時,不能食葷,食則腹痛,至臨產夜,父見金鯉進房,母見黃袍白鬚老比丘入內,黃光滿室,而餘誕生矣。父命名曰鯉、母為取乳名曰小和尚。後父以鯉字與孔子之子同名,以其早死,覺不祥,故遂改鯉為理。出胎後,母乳不能食,特雇茹蔬之乳母。三四歲時,喜捏泥土佛像,供於田岸土洞中,日往禮拜數次。五歲時,父授初學書本,不一年,悉能背誦如流。七歲,在鄰廟攻書,有外道求我教以心經,至無智亦無得,豁然省悟,遂萌出家之念。從七歲起,每晨待旭日初升時,誦心經七遍,日暮亦誦七遍,習以為常。

 

一日,放學歸途中,見一老者,余不覺悲歎曰:「你死後安身何處啊?」老人顧盼,又一笑置之。一日,見狩夫射擊雀子,餘即拍掌念阿彌陀佛。狩夫見雀子被逐,氣憤填胸,曰:「你再不走,我就打你一銃。」我不懼亦不肯走,見雀子彈死,即為念往生咒超度之。余見牛馬豬狗各畜類,常以手撫之而歎曰:「你何苦受此身形,幾時能脫此驅殼?」輒淚下不止,此十歲左右事也。

十二歲時,每念世態多幻,人生蜉蝣耳,決志出家,遂至漢陽,滿擬到歸元寺披剃,因不知寺址,誤至歸元頂,入內見彼處酒肉狼藉,乃掩鼻退出。正徘徊間,堂兄忽來,逼餘歸,致未遂出家之志,於是氣絕者數次。一日,父令長跪桌前,旁置一木棍,拈肉一塊,逼令我吃,曰:「吃則罷休,不吃三棍打死你。」我即稟父:「請父打死,誓不吃葷。」父舉棍欲擊,幸我母即為攔住。

 

歸依大智老和尚,修學念佛法門

是年餘歸依大智老和尚,師教我念佛法門,且曰:「汝能念到睡著做夢,還有佛聲,再告汝以大法。」餘依之埋頭苦誦,晝夜忘疲,睡時每被夢轉,無法念佛,乃用淨水供佛前,至晚持水用食指畫南無阿彌陀佛數十遍,吞下使夢中念佛。然諸法設盡,未得夢中歷歷明明念佛,心甚焦急。一日詣寺省師,至夜,睡夢中大聲念佛,師父驚醒,特來問曰:「你大聲作麼?」喊之不應,推之方醒,復問曰:「汝睡著念佛可知麼?」我答:「不知。」師曰:「此真誠念佛也。」一聞師言,肅立欣慰曰:「請師教我了生死大法可乎?」師即問:「念佛是哪一個,汝可知否?」我被這一問,如喝一口冷水,往下一吞,半時不能答,呆坐若木,我乃問曰:「此法如何用去?」師雲:「俟你將念佛的這個人找出來,再向汝道。」餘無語。師回寮休息。此十五歲時事也。

 

赴普陀山出家,寶華山發心受戒

光緒三十一年,六月初一日向雙親告辭,朝謁南海,擬到普陀山出家,既抵普陀,見僧人有口含紙煙者,身穿綢褂者,腳穿白襪者,奇形異色,不一而足,當時心生退悔,急將餘款在前後寺打齋供眾,作功德畢,因一時感情衝動,欲往梵音洞捨身,此時適遇五位穿衲襖,科頭赤腳苦行禪師,覿面相談,頗為投機,因長歎曰:「還有真修行人在焉!」遂願出家。即潛購剪刀一把,私往三聖堂南山麓,將發剪下,搓團置埋泥裡,又將鞋襪摔棄,先辦一件破袍子穿上,科頭赤腳,深喜得遂生平之願。餘乃與五苦行比丘同住。

至六月二十五日,餘擬私自過海,行頭陀苦行,彼五人聞之,不忍令餘獨去,遂一同過海,然我不願彼等同路,乃求其給一方便鏟、棕蒲團、木瓢、筷子,遂獨自向深山奔躲。離開後,竟絕食三日,在山打餓七九天,連餓七前後四天,共十三天未進飲食:由此一餓,家情俗念徹底忘清。出家後,發心往寶華山受戒,簞瓢化食,兼程前往,不料夜歇水邊,僧帽瓢筷便鏟等物,被行船纖繩經過,齊刮下水,杳然無跡,次日只得覓一竹棍,化一瓦盆,一路求食,時有五天未食者,時有三天未見粒米者,日夜奔馳,將到寶華山邊,無力上山,又無衣單,即取青藤一條,將破衲襖捆好,當作衣單,背負而行,以多天未食,氣力毫無,挨至客堂拜下,無力起身,知客師未識來意,向餘臀股踢一腳,隨被踢倒睡在地上,無力爬起,幸承照客扶起。及問戒費有否,號條有否,衣單有否。餘只能以“無”相答。又問:“來做什麼?”答:“我來受戒的。”知客隨令送入一小房內。餘舉眼一看,門縫掛有草紙一張,乃請照客借一筆硯,即書雲:“普陀離俗意念奢,實為生死到寶華,多蒙師眾收留我,參明本性脫塵沙。”貼內牆上。

隔二小時,來二知客師,先看我頭,再看字條,問雲:“你是新戒是老戒?”我不知新戒老戒為何物,故未即答。又將我移住碾磨坊。知客見我頭上有幾個巴子,又想新戒哪能說得這幾句話,以為定是山下大馬溜子,欲來打劫,於是特令僧眾:“你們大家留心謹防,這定不是好人。”可憐我此時,還未知因這四句詩偈有送命之險,又在碾坊牆上,用寶華仙山四字為題,續題四句曰:“寶藏重開透性天,華嚴海會度深泉,仙佛普利無邊際,山放光芒奠大千。”不到半天,有一知客見後,即囑碾磨頭與大眾雲:“此人定非好人,請你們看看此四句究是新戒能寫出來麼?”眾人加倍用白眼看我,遇笨重汙穢事,直令我做。我在家未倒單,出家亦未倒單,與眾新戒同一床,我長坐不睡者月餘,點小燈防我者亦月餘。浩老問曰:“點燈作麼?”碾磨頭雲:“有個新戒是歹人,特點小燈防他,否則恐盜寺物。”我又屙血七日夜,睡磨盤內多天,只餘一息,同戒者教我溜單,我不知溜單是犯嚴重清規,次日早餐吃飽乾飯,將衲襖依舊用籐一捆,負到肩上,碾磨頭問曰:“你做啥?”我雲:“溜單。”他雲:“好。”我就一直跑,跑到黑烏龜石,碾磨頭追來,帶一茨條,橫身死打一頓,提耳拖回,直到巡照樓上跪下。巡照雲:“琉璃燈扯起,毛竹板子打斷。”

 

金山尋師求戒不得

我氣絕者數分鐘,直至莊主為我討保始饒。二人將我扶回原處,我坐下細想,方知溜單一事,不許人知。雖規矩之嚴,執事之緊,誠利天下,規範後人,至今思之,我若不遇各大善知識,刻骨究實提拔,我何能為高旻一代住持,粉骨碎身,難報萬一。次日,衲襖不要,早飯不吃,私自逃出後門,走四五裏,猛從深柴山窠直進,又恐捉住,下山至稻田中行,看稻者,擬開銃,我黑夜落荒不能走,向彼說明下山苦衷,乃放我走,於是逕至金山求住,請求受戒。及至金山,尚未說明來意,知客即派眾價將我連推帶拖,一擁而出,雲我是馬溜子。我那時兩三天未吃,求一餐飯亦不准。他雲:空手不能趕齋,終被小價拖離山門。可憐日暮途窮,不知去向,衲襖丟在華山,身只穿一道士與我之單藍褂,直至鎮江街心,沿門討飯,人雖見我身無衣穿,手無碗筷,然無有一肯施與者。如是三天,竟未得粒米充饑。偶遇一道士,我即扯住跪下,哀求曰:“我做和尚遭難,現在情願做道士。”該道士雲:“我廟在棋盤山頂,你可去說,是當家叫來的,當家不久即回。”我聞說急上該山,等候四小時,該廟住持亦出外方回,將我一看,雲我定是壞人,要把我趕出去,即時來了五六道士,將我連拖帶抬,向柴堆邊一摔,驚動群狗,騷然狂吠,我即占住狗窠一夜。

至次日眼睛昏黑,到下午方明。下山複到七裏甸,金山塔院,跪在當家前求救,亦不准。是時正開山洞鐵路,我擬傭工挑土,苟延性命,再好尋師受戒。即向該處逐一詢問,據說扁擔糞箕須要自備,方准入場。我此時身無分文,哪有錢置物,至是討飯無人給,做和尚無人收,做道士無人要,做工又無本錢,真是山窮水盡。不得已就在去七裏甸十裏許,小土地廟內,與化子同歇一夜,次早立誓雲:“若此處動腳,直抵大江無人救我出家,自願投江而死,轉世再來。”

-續讀「念佛是誰(二)來果老和尚行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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